2014年7月28日星期一

催情大法

催情大法

    莎朗·斯通用撩起裙子来催情;阿诺德·施瓦
辛格用肌肉和各种武器来催情。这两位美国当红影
星催出来的多是人类最本能、最原始的情欲:性与
暴力。
    周星驰却用“无厘头”式的搞笑来催情,比方
说在《九品芝麻官》中妓院中的表演,拿起皇帝内
裤时的状态;尤其是在《月光宝盒》、《大圣娶
亲》两片中,笑星的“下三路”功夫真是出神人
化;与隔海那位“神探飞机头”金凯利在(宠物侦
)中的搞笑可以“双峰并峙,二水分流。”
    也亏香港影人能想得出来,  “孙大圣”不仅与
白骨精恋得死去活来,还与蜘蛛精等妖女秋波暗送,相思绵绵。这种大胆的“化敌为友”、“与敌
共眠”式编剧对于一元化社会下的人当不无启蒙之
功,如果大家都像“周星骢”那样笑对人生,世界
肯定和平得多。
    <月光宝盒>中有一段火烧生殖器的情节.大
约是要催出观众的笑来。当白骨精以三昧真火之类
浇在笑星的生殖器上,猪八戒等人一齐飞脚踩上
去,做灭火状。编导们估计这会引起观众的快感。
……这种残忍的构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大为吃
惊。
    近来读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有段话
应抄出来作个类比:但最可怕的是用下面的方法来
对付体——扒掉你下身的衣服,让你仰卧在地上.
两腿叉开,帮手们(可爱的军士们)坐在腿上,抓住
你的手,侦查员——女人也不嫌弃这种事——站到
你叉开的两腿中间用自己的皮鞋(自已的女便鞋)
踩住那个某个时候曾经使你成为男人的东西,逐渐
地、有节制地,但越来越有力地往地上压,一面瞧
着你的眼睛并一遍遍重复自己的问题或出卖人的建
议。((古拉格群岛)第一部第三章)
    这是香港电影和国外文学作品中的两处场景。
前者是虚构的,后者是纪实的。前者可能催出了你
残忍的笑,后者能催出什么呢?——回答我!读者!
    难道人类最难催出的就是伟大的同情和爱心
?这些事情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吗?可是,它们
确实已被人类做出来,刨造出来了。
爱国必以其诚……
    离下世纪还有几年,人们纷纷在做着前瞻性预
测。这当然很激发人们的想象力,趣味无穷。不
过,回顾一下上世纪的此时此刻也不无意思。上世
纪的这个年代。我们的知识界、思想界在做些什么
?在酝酿维新、变革。康、梁等人甘冒斧钺加身
的危险,奔走疾呼古老帝国必须改革。我们从康有
为每次上书的文本就可看出,他确实是怀着一腔忠
君爱国的热情,他自己有一生动的比喻,说他“为
我皇上陈之”好比父亲生了病,儿子进奉汤药一
般。
    然而就这样,愚昧势力还视康、梁为洪水猛
兽、乱臣贼子。这些抱着“天不变道亦不变”、
“祖宗之法不可变”甚至“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
不可使朝中有洋人’’的部族主义观点者,无一不自
认为是祖国的忠臣孝子,是当然的爱国者。有的人
爱国不以其道,有的人更是爱国既不以其诚,也不
以其道,如袁世凯、慈禧之流。
    当然,那拉氏也爱她的大清国;袁世凯也爱他
的洪宪帝国。无奈他们不爱这片土地,不爱这里的
人民.所以他们终究是伪爱国主义。而康、粱以及
后来的孙中山、黄兴、邹容,因为爱国以其诚,爱
国以其道,爱这片土地,爱这里的人民,虽被那拉
氏、袁大头指骂为贼人,但他们是真的爱国者。
    想想腐朽的“大清国”的爱国者和伪爱国主义,就不由得想起了第三帝国的兴亡。希特勒、戈
培尔、戈林对于德国人民来讲正是这样的一些伪爱
国主义者。
    斯宾诺莎说:“那些对自己的人民残暴的国
家,灭了也没有什么坏处。一

大清国和第三帝国都逃不过斯宾诺莎的诅咒。

传统与自恋老妖

传统与自恋老妖



    这是中世纪的黄昏,一位鬼魂在河边欣赏自
己的美。
    黄昏的时分,我漫步河边,见到一个人影晃荡
于水草之上。
    越来越清楚了,他枯瘦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
那青筋暴现的老手拂过脸庞。他尖声细气地说:
“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我吓得呆立不动。他像是一条枯槁的鬼魅,头
戴着顶戴花翎,脑后拖着长辫,乌黑油亮。身着红
底官褂子的朝服,脚蹬厚厚的官靴,像一团固体的
烟雾漂浮在这条河上。
    “我是东方的维纳斯,美的化身。”他笑道。
在水面上“扑扑”抖了朝服的袖子,漂亮地一个
“打千”,又尖声细气地道:“给老佛爷请安!
    他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古铜镜。又照了起
来:“不!!我不是维纳斯,我比维纳斯还要美!
我是维纳斯苦恋而无法相爱的那喀索斯!我是天下
最美的少年!
    他干瘪黄瘦的脸上笑得打褶,皱纹堆积得鸡皮
一般。一绺黄中透白、白中杂黑的山羊胡子在晚风中飘扬。
    “不相信吗?朋友!”他的瞳仁中流露出坚毅与
自信,“我就是仁爱的标本、自由的化石、健康的
榜样、贞节的牌坊。我的东方神韵之美是你们凡夫
俗子无法理解的。我的这肉身、这精神无一不泛着
古气,来历大着呢!羲皇上人的血脉,孔子的教
诲,历朝历代圣主君们的天恩沐浴,啊,我美都
美死了,怎么还会自卑,自惭形秽呢?这是恶毒的
攻击、诬蔑!
    “啊,历数我的美与美德必须花费帝国臣民的
财富与时间,然而终究是值得的。我觉得我就是
美,就是美,就是美来就是美!圣朝的礼仪,天庭
的仁爱,这还不够吗?我能够有饭吃有衣穿,蓄上
辫子当奴才。叩头请安,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看他们蹦得欢,物质发达,可咱天朝的精神文明,
总是独步天下的!
    “朋友!不要听信对我的无耻烂言!有些人猖
狂、狂妄到极点,连祖坟都不认了,还会跪在我们
美和真理的脚下吗……?连祖坟都不认了,天地君
师亲的牌位也砸了,还从西方拾人牙慧,与洋人勾
搭,人人得而诛之哟……”
    这位水边的那喀索斯发完宏论。一缕轻烟雾一
般弥漫,我仿佛看见它弥漫了整个河谷和村庄、丛

林。

帝国长寿面与玫瑰之死


帝国长寿面与玫瑰之死


    玫瑰在中世纪的宫廷卫士手中采摘,他们要把
致瑰献给谁?
    7月的雨后,山谷里的玫瑰开得正艳。蜜蜂在
花丛中窜来窜去。少年守望着他的玫瑰园,陶醉在
微风送来的玫瑰清香里,这时就听得山道上马蹄声
急促,一群带刀的皇家卫士旋风般冲上山岗。其中
有一个卫士头目挥着马鞭,神气十足地对护花少年
喊:“嗨!小子,快给我们摘999朵玫瑰花来!,,
    少年怒目而视,稍一迟疑,“嗖”的一声.马
鞭从空中抽来。将少年的衣衫抽破,肩上露出一道
血痕。卫士头目骂道:“看!看什么看!兄弟们。下
马给我摘!
    鄢些卫士,滚鞍下马,像一群牛闯人了花园.
踏翻了这株,踩断了那株,他们摘花的手倒很灵
巧;有的还摘了一朵往发髻上别,打趣着:“小李
子呀,你看我美吗?!
    “呸!”小李笑骂道,“老刘,你这算哪门子事,皇
上要把这花献给玄玉大师。你可不能胡来!
    少年从卫士们的笑谈中听明白了,原来从京城
急急冲来的这群虎狼兵,是为了给玄玉大师——这个国家的老巫婆——采撷寿礼!
    “小李。你说皇上为啥对玄玉大师这么恩典
?
    “这你还不懂!玄玉大师呼风唤雨,法力无边;
而今又如此高寿,活到999岁,皇上为了褒扬玄玉大
师的忠心耿耿,特赐999朵玫瑰以示奖励!
    “怪不得呢,这些年来,玄玉大师又是上表,
又是献诗,歌唱皇上的恩德,帝国的伟大!
    这时,卫士头目走过来了,喝道:“小李,老
刘。闭住你们两个鸟嘴!再胡说八道,以泄露国家
机密治处!
    老刘仲了仲舌头,但仗着他和卫士头目是连襟
的特殊关系,还是嘟哝了句:  “我也得活到999
岁。多荣耀呀!
    皇帝的卫士们采花完毕,像恭奉着圣旨一样,
把玫瑰花放上了车,便一个个翻身上马,扬鞭而
去.临走,卫士头目对着少年喝道:“到皇宫后勤
处去领你的花钱!
    少年望着这群虎狼之师的背影,眼中噙着悲愤
的泪水.他倒不是吝惜花园被糟踏,而是想到这么
多、这么美的玫瑰,就要送往京城,与那灵魂肮脏
而声誉极隆的鹤发鸡皮的巫婆为伍,这个世界还有
比这更荒谬、更滑稽的事吗?他站在劫后狼藉的玫
瑰园里,自言自语:
    “这么美丽的玫瑰花不献给18岁的少女,却
做了这个帝国的长寿面。还有什么丑能这样公然践

踏美?还有什么罪行不能在这天空下发生?!

假如我老而不死

假如我老而不死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就要充分享受这老和这不死。清之将亡,有一老迈的昏庸王子,吃喝嫖赌无所不能,文韬武略全然不会,满族文人忧心如焚,送一对联日:“老而不死谓之贼,国之将亡必有妖。”如果有青年送我这副对联,我将欣然受之,就当是获了诺贝尔奖。笑骂由你笑骂,混球我自为之。当然如果有机会,我也会秋后算帐,把犯上作乱的后生崽子捏死。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将把我的德行送到美容院美化。尽管我年轻时是天下第一号混混,但我既已混到老而不死的年纪,我的混混神功也就出神如化——我将开山门、立庙宇、收徒弟,让吹鼓手、轿夫们大展身手,为我鼓噪,为我抬轿。我将出自传,作回忆、发宣言、搞演讲,上电视、到晚会——把我这老而不死的打扮成花古朵儿似的。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将装假牙,免得被人唤作“无耻之徒”,我将戴假发,让人把我视作一丝不苟()。我将用我那张多少年已在人世中混惯了的假面具作招牌,继续贩卖我的灵魂。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这具上帝所造的肉身就是一个百年老店。我将拖着我这百年老店招摇过市,到处散发我的木乃伊的香气。我将把自己做成雕塑、偶像和图腾,用权力、金钱、愚昧、迷信把自己戳在青年们面前,让青年们顶礼膜拜。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一定要像一个伟大的推销员一样,把自己的这个烂了街臭了街的老品牌,如同楔子似的打人青年的灵魂。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当然要挂着一副道学面孔,忙着去做青年的导师。我将把自己半吊子水平,打扮成桶水外溢。我也要把自己的无能无知,经由吹鼓手和轿夫之力,吹成全能全知。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当然得每会必到,到必演讲,演讲必长,长而且臭。我将充分利用我的嘴巴,喷出大量警句名言:“这个……这个……嗯……嗯……哈……这个这个……嗯……嗯……”,为祖国的语言学宝库增添笑料和财富。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当然不会收到老朋友老同事的治丧请柬(他们也老而不死?),我就不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更加益寿延年,与时间赛跑。不过从资源分配学角度讲,我还是愿意接到老朋友们的治丧请柬,每死一个老而不死的,我也就成了老而不死的活宝。

假如我老而不死,我当然也不会接到阎王老弟的帖子。我倒是经常接到请我赴宴的帖子以及各种会上的红包。


假如我老而不死,真的,我会老而不死的,我不再屁颠屁颠地追求永垂不朽。我已永垂,必将不朽!

封闭社会的写作

封闭社会的写作

1.打断灵魂的肋骨

杜甫写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时候,出版检查制度还没有被东方专制统治者发明,所以老杜可以安然写作这样句子,而不用担心肋骨被李隆基的打手们打断。

同样,李白写作:“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时也没有顾及编辑老爷是不是不高兴,所以他的诗歌还保留着健全的人性。

因此可以说唐代可能是封闭的,但决不可能是全封闭的。

打手们会打断某个不顺眼的人的肋骨,但不会打断他灵魂的肋骨。或者说,打断所有灵魂胁骨的办法还没有发明创造出来。

全封闭的社会则不!诗人准备好两条肋骨来供打手们打断吧!一条是肉体里的,一条是精神的。两肋皆断的时候,我们看到遍地皆是阉人式写作。

2.阉人式写作

司马迁的全部不幸不在于他写了一部《史记》,而在于他决没有料到他在遭受惨无人道的阉割之后,他的这部著作成了证明刘皇帝阉得伟大、光荣、正确的标本。

“梅花香自苦寒来,《史记》成于阉割中”。这是刘皇帝对小迁的考验和锻炼。

如果我们没有看见《史记》,读到的也不是《报任少卿书》——“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我们读到一份对刘家老贼——刘彻而非刘邦——的控诉书,我们将对太史公更加尊敬。

或者我们读到在暴政下的沉默,那无言的控诉,也使我们保留那份对被阉者无边无际的苦难的想象力。

阉人式写作是一种传统,即使后来人的那话儿还在,精神上的那话儿已经交给主子了。

我不知道这样一来的写作还有什么意义——文化太监们为了使自己过得更好?

如果说太史公还为后人奉献了一部史学著作,那么后来的阉人写作已完全是一种意淫了。封闭社会中的古典文人梦想,当时有一首打油诗为证:

“坐他一个轿,(车马乎?)

娶他一个小,(小蜜乎?)

取他一个号,(挂一头衔乎?)

刻他一部稿。(乖乖!要出书了!'')

3.打手捏着写手的痛

没有办法,在专制、极权社会里,打手的数额总是比写手要多。况且,写字的手能干得过拿棒子的手吗?

写手的痛处在上下咽喉要道。

下者,用对付太史公的老法子伺候。上者,则拿出割喉管的,招法。

4.封闭社会无文学

细细想来,封闭社会原是没有文学的,只有文章。

如果我们承认文学是人性的,而文章只不过是一堆文字杂烩。

封闭社会是缺乏人性的,而泛滥的只是神性、奴性和兽性。

封闭社会会把文学这种人性表露的东西当作一个部族集体的事业来做。它也能把作家这种最个人化的职业搞成赶集一样,把作家们都纳入到一个团体,像一场驴市。

卡尔·魏特夫在他的《东方专制主义》中曾记述了帝国控制驿路和邮路,从而控制了帝国的命脉。奥威尔也提到极权社会通过信息和娱乐专制来控制一切。那么,封闭社会的文学又何尝不是如此?写手传播作品、思想的途径被打手牢牢控制,没有自由的、独立的出版业,仅此就完成了封闭社会的铁壁合围工程的一半。

封闭社会的写作,是人生的一场千秋大梦。

5.比检查制度更坏的

新闻出版检查制度还不是人类追求自由路上最臭不可闻的石头,最臭的大石头是不需检查就已控制新闻出版的那种高明做法。

不要去控制写作,也不要去控制文章,更不要事前审查,事后追查,而要让每个写作者、新闻出版操作者自己来检查自己。让他们在日复一日的恐吓中挥刀自宫。

要把属于全社会、全人类的新闻出版业变成自家的鸡毛小店。(尤其要注意别无分店)


把编辑记者们变成店小二,让他们吆喝啥就吆喝啥。——这种名为新闻出版实则宣传的手段不是封闭社会保持其封闭的一大法宝吗?

谁拿爱国主义开涮

谁拿爱国主义开涮


世纪末的黄昏多么具有喜剧风格!一座座火锅热气蒸腾,肥硕的嘴唇正在争相咀嚼肉片,而被剐了肉片给人吃的主儿们也国在火锅边,闻个香儿,鼓掌喝彩。
我们班在京校友搞过一次聚会。名目是欢迎当年我们班的指导员路过北京去日本。餐桌上,酒酣耳热之际,指导员口吐真言:  “我这次到日本去探亲,哪位有路子多介绍一些朋友,最好能打点工,赚点钱,哪怕是背死尸的活儿,咱也干得动!”校友们面面相觑,想起了指导员曾在班会上慷慨激昂,作圣洁崇高状,大谈“爱国主义”,内心却原来这般龌龊!给日本人打工并不会丢脸,但背死尸之言也太跌份了吧?
另一位同班校友,也要到日本去留学。哥儿们觉锝此君身体太胖,学的又是社会科学,到日本谋生手段怕比不过那些身体既壮又学自然科学的主儿,于是电话慰问,表示担心。谁料那边传来他一腔玩世不恭的声音:“没关系,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当男妓嘛!
这位校友的“幽默”也可谓匪夷所思,石破天惊。遥想起他还曾是一位风头颇劲的班干,在会上从来也是口颂圣贤之言,表明崇高圣洁之志。而今“人之将去(外国),其言也真”,使我对人性的阴暗、灵肉的分裂有了更深的认识。
有了这两剂“牛痘”之后,我对一切大言炎炎“爱国主义”之道而行“爱权、爱财、爱色主义”之实的“天花”,似乎有了一种免疫力。如果说上面两位活宝只是一不留神把内心暴露,而这两年来耳闻目睹的“伪爱国主义”的怪现状更使人洞若观火——
一边挂“爱国主义”羊头,一边贩卖伪科学的狗肉,搞气功骗取善男信女膜拜、暴发为百万富翁者有之;一边狂呼“爱国主义”口号,一边挤破头似地往外国使馆弄签证者有之;一边写“爱国主义”文章、出“爱国主义”著作,一边拼命地拿绿卡,把妻子儿女送往外国者有之;一边往办公桌上贴“爱国名言”,或挂“爱国警句”与同事、下属“共勉”,一边造大浴缸,与小蜜、情妇搞“野鸳鸯浴”双宿双飞者有之;一边唱“爱国”高调,一边买春药补肾,收贿赂最后卷款外逃者有之……
面对各界这些活生生的“爱国者”教材,这些生猛的“爱国主义”火锅,我们的文化界“有识之士”自不甘落后,挟筷而上,出箸如电,也涮取了一片片“爱国主义”肥肉,猛喝这“爱国火锅”里的鲜汤。
君一定还记着每逢世界性文化盛会期间,不是有“爱国歌星”在美国的土地上大爱了我中华古国一把么?要新闻造势莫过于挂上“爱国”的名号了。可惜,歌星的戏很快就演到了中华本土,在本土上演出,原来是不给足出场费就不唱的。急得经理们忙点票子加码,而歌星此时也就“爱钱”更胜于爱国、爱观众、爱艺术了,钞票是一张也不能少的。
君也一定不会忘记那几本把愚昧排外、刀枪不入渲染成“民族精神、爱国气质”的书,诅咒别的民族为色情狂、没落,而把自己爸爸的痰盂、爷爷的夜壶也点缀得像朵花似的,极不负责任地迎合极端、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公然与“吸收人类一切文明的优秀成果”背道而驰……这都是“爱国书商”的杰作。当那些读者们还在傻呵呵地阅读、争论时,炮制者和贩卖者们早笑眯眯地吐着唾沫,数着那些真诚的“爱国读者”无私奉献的钞票。而正是这一些“爱国商人”,如果你给他们足够的美元,他们一定会把“爱国主义”的“国”字定位在“美”字上。
把“爱国主义”成功地与艺术、文学结合起来,成功地运作成商业行为,这是20世纪初那些军国主义者、纳粹政客们望尘奠及的。
英国作家约翰逊曾说:    ‘爱国’是恶棍们的最后避难所。”这对于那些“形而上”大谈爱国,而“形而下”大搞女人的伪君子们确是一针见血的;安布罗斯·比尔斯更在他的<魔鬼辞典>中嘲讽说:“  ‘爱国主义’是一堆易燃的垃圾,任何一个想要点亮他们名字的人轻轻一点就可燃烧。”这对于那些言必称爱国而身必行爱权、钱、性的“款们、腕们”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真正的爱国主义不是比谁口号喊得更晌,戏演得更逼真,爱国不以其诚,不是爱国;爱国不以其道,不是爱国。愚昧排外,刀枪不入,不是爱国;打着爱国的幌子去谋取私利,更是与“爱国主义”风马牛不相及。
面对他们上演的形形色色“爱国剧目”,我们不仅要听其言,察其色,更要观其行,探其根。看看这些“爱国者”是不是里外两张皮,明处“爱国主义”,暗处则“爱钱(权、色)主义”。

世纪末的黄昏多么具有喜剧风格啊!一座座火锅热气蒸腾,肥硕的嘴在咀嚼肉片,不知道他们咀嚼的是谁的肉片?

如何宰杀一条文人

如何宰杀一条文人

宰杀一条鳄鱼,只是为了制取一只鳄鱼皮的坤包;宰杀一条文人,难道也是为了做一只文人皮的公文包吗?
写下这个题目时,心里哆嗦了一下。想象到诸位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眼光来打量这篇文章——你小’子在耸人听闻,还是在哗众取宠?文人能用“一条,,修饰吗?并且“宰杀”?你小子好大的胆也好大的口气!我当然知道我在犯一个低级语文错误。20多年前,我们的启老师曾告诫过我们:人要有一位,猪要有一头,鱼、蚯蚓才用一条。20多年后,我们满面尘霜,在感叹中华语言的精美、准确时,想到天地万物的等级辈分是错不得的,这才恍然若悟到:原来我们的语言设计师们早就安排好了等级秩序。而西方语言在这方面就差多了:万物尊卑有别,怎能以一区区“aanein”等等敷衍了事呢?
可是,我也记得老帕斯卡的一句话:  “我认识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他的这句名言明显有愤世嫉俗的嫌疑。不过也给我们提供了另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如果老帕斯卡用中文写作的话,那么他将会不会说:  “我每多认识一条人,我就更喜欢一位狗。”我想会的。
我本来想把这篇文章题为《如何“宰杀”一条人》,但这个题目太大,得写一部专著才是。况且鲁迅也作了历史性的研究——我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看到半夜,见满纸上歪歪斜斜地只写了两个字——“吃人”!吃人和宰杀是一个意思。因此,想了解如何宰杀一条人,看看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也能知其一二。
宰杀一条文人的大套路可以与宰杀一条人相同,正如知道做鱼的方法,那么宰杀鲤鱼和宰杀草鱼的方法可以一样。但是鉴于东方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宰杀不同的鱼种,当然可以采用不同的方法,以使口感更好。
宰杀一条文人有什么特殊的好办法呢?老舍有篇小说,讲一位古玩收藏家爱古玩如命,最后因为古玩而成了汉奸。“好什么,就死在什么上。”老舍的结论如斯。西方的间谍电影中也有对付对手的高招:  “他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抓住他!”那么,文人好什么呢?除了普通人的酒色财气、声名、官位之外,文人有文人的特殊的弱点——他们的文章自恋症、他们的名誉欲、他们的依附权力癣。
你们不是有文章自恋症吗?在诗书立国的时代,在大批判开路的时代,你们的这种愿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吗?李世民曾拍着自己的鱼腩肚说:“天下英雄,入我毅中矣!”你们不是觉得自己“腹有诗书气自华”吗?来科举场上驰骋你们的笔法吧!你们不是觉得自己的文章可以献给君王邀宠吗?去献书上表以求恩典吧!你们不是想当主子的文字打手吗?挥写你们的雄文吧!我想,李世民们肯定有一副消化能力极强的胃,你们在献上文章的同时。就完成了被他们宰杀的过程。
“文章天下第一”,这是我们文人才有的荒唐念头。一部书被顶礼膜拜,一个文人被奉为祖师,在这里是寻常现象。书籍写作被称之为名山事业;出版文字是梦想流芳百世。所以要想文人听话,就得捏住文人的喉管。文人想要说话,想要发表作品,想要出名,那么控制出版和传媒,就等于捏住了文人的生命线。你们不是要出书和出名吗?那么奉献你们的个性和人格来!想要写作自己独立的看法,门都没有!新闻和出版检查就这样慢慢地把文人的血肉吸干,成为一具能写作的行尸走肉。还有一种方法来宰杀老文人,即给他们堆上无数荣誉,让他们变得只会写作颂歌和寿联,只会赶堂会和饭局。那么这种文人也就虽活犹死,像木乃伊一样了。冷冷的刀子和香香的饭菜一样,都是最好的宰杀文人的武器。
除了捏住喉管和恩赐粮食外,宰杀文人的妙法莫过于利用他们的权力欲了。他们不是朝思暮想“不才明主遇”吗?那么就施给他们一点雨露好了!他们可以为主子效命——主子寻花问柳,在他们的笔下成了风流倜傥;主子杀人如麻,在他们笔下成了替天行道……他们不仅是体制妖术的维护者,也是体制妖术的制造者。当然,搞到最后他们也将沦落为体制的受害者。历史上多少大红大紫的御用文棍、红顶文人,不是被当朝的统治者宰杀,就是被后来的统治者宰杀,这正应了那句俗语:  “试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他们的人生也活得屈辱、可怜、卑鄙,活得很累啊!   

在专制、极权的铁网下,坦率地说,文人的命运确实不如动物。所以我在文章开头的语法错误,在现实中一点也没错!会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一条文人对着一位狗或一位猫,辛酸地说:  “先生,你知道吗?我们还不如你们呢。你们可以作为宠物被养起来,而我们,只不过是一只被猫捉住了的老鼠,一生受尽猫的戏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它老人家宰杀了呢。”

伪爱国主义

伪爱国主义

在假冒伪劣横行的世界,“爱国”工厂也难免生产假货,而且假货比真货便宜、畅销。
没有什么人比诗人更热爱他们的祖国。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挚爱着他的危地马拉,他写道——
“我的家乡!这是我的家乡!为了相信我到了家乡,我这样重复说。我看到了它那幸福的平原,它那森林的浓密的头发。它那连绵的群山、湖泊、广场和教堂。桥,茅屋,不断为柳树带来痛苦的河流.丝兰的花朵。  我的家乡,我的家乡!
诗人热爱的祖国是诗意的,祖国的自然,祖国的文化,祖国的血脉。然而没有什么人比诗人更加不幸。因为对祖国爱之愈深的缘故,诗人往往是祖国的异邦人,不得不远走他乡。何塞·马蒂、卡彭铁尔、聂鲁达、帕斯、马尔克斯都曾经飘泊异域,阿斯图里亚斯更是两度告别祖国,一次是1923年流亡巴黎,一次是1954年至1966年,侨居阿根廷8年之久。
祖国是值得诗人热爱的,然而祖国的自由更值得诗人去热恋。祖国的自由永远包含两重含义:从异族奴役下解放出来和从自己的压迫者下获得解放,有时候内部君的凌辱与异族的奴役一样可怕。
杰弗逊说:  “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祖国”,他讲的是一个民族内部自由的宝贵;潘恩说:“哪里没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祖国”,潘恩胸怀“解放全人类”的壮志,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参加了美国独立战争后又投身法国革命。
阿图罗·卡普德维拉写的<甜蜜的祖国>有句如此——
国家的建立并不是为了一成不变。而是为了生命,为了永不停止的创新。因此,老实讲,好的爱国者是那些愿意创新和改革的人,而祖国最大的敌A114是那些思想僵化或静止不动的人,这指的或者是风俗,或者是法律、宪法和上帝。因此,没有什么比狂热者的爱国主义更不爱国的了,它的出发点就是认为祖国十全十美。而那些国家,幸运的是,从来就不是尽善尽美的,因此它们有生命、有活力。它们在生命中完善自己。当一个国家里没有人为革新而呼吁、奋斗或牺牲时,当没有人听见祖国精神的叩门声时,可以断定,这个国家已经死亡。而那种精神也就永远逝去了。
因此,我们也就可以断定。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最爱国的决不是高唱天不变道亦不变的人们,是那些为革新而奔走疾呼的人们。爱国主义不洋溢在皇帝诏书、太监嗓音、老朽德高望重、道貌岸然的言辞中,而是闪烁在仁人志士的胸腔和血管,跳跃在诸如《少年中国说》、《革命军》等篇章里。当孙文在伦敦奔走,黄兴在日本活动,我敢说,他们要比慈禧太后爱中华祖国得多,当邹容在狱中受苦受难,他那著作中不灭的光辉烛照了一代代爱国少年的胸膛。
文学史上那些杰出的篇什往往是跨越时空的。何塞.巴斯孔塞洛斯的笔,洞穿了古往今来那些伪爱国主义的嘴脸,他的语言我迟到19973月才读到,读之恨晚。这是一份认识历史的极佳文献,对于我们琢磨慈禧太后、袁世凯等君的心态,对于我们认识专制下的臣民的愚昧,极具方法学上的意义,也可以说,一本好书,一篇好文章,使我们混沌的世界开启了一扇明亮的窗-子。为了让君也共享我寻找到的这根金钥匙,我愿不惜笔墨,把何塞.巴斯孔塞洛斯的妙文抄录几段于下——君们的另一种手段是倡导虚伪的爱国主义。
爱国主义本应是爱,独裁者却把它变为恨,为的是使人民迁怒于邻国人民,去反对自己的兄弟。独裁者无不在其奴隶眼前以国家事业的领袖面目出现,无不以祖国的复仇者、集体自豪感活生生的体现者的面貌出现。但是,世上再也没有比把祖国的命运交于一人之手更为可悲的事了。更为糟糕的是,一个国家的人民由于独裁者作了假惺惺的保证,就把自己的自由权利拱手交给他。祖国是由她的儿女们体现的,决不是由她的刽子手们体现的。一个独裁者是比20支外国侵略军更坏的敌人。祖国如果不意味着自由与正义,就一钱不值。秩序与和平是进步的基础,但是如果不以自由和正义为基础,就不会产生什么结果。组织公正、自由的社会秩序比挑起对外国的仇恨更加重要。……专制主义的破烂警报器叫喊着奇怪的危险,高唱着污七八糟的爱国主义,而实际上只是独裁者需要士兵们去镇压罢工.禁止抗议,是为了加固其统治。国外的敌人在远处,已无危害,而独裁者每次召集军队就给军队脸上抹黑,反对独裁者比咒骂国外敌人更勇敢。
……拉美作家如此思维方式对于我们来说是另一番时空。不过,在遥远的北方,当索尔仁尼琴在前线被捕(因为在与朋友的通信中泄露了对个人偶象崇拜的不满),押解到后方时,被一群愤怒的赶车人谩骂,他后来就在他的巨著《古拉格群岛》中幽默地嘲讽道:“最强烈的爱国主义总是在后方!”他的判断难道不准确吗?
想想历史上多少时空错乱的故事,想想历史上多少被掩埋了声音,心就骤然紧缩。

咒骂国外敌人而拍国内独裁者的马屁,比祖国的叛徒更加卑鄙无耻。

中国知识分子的宿命

中国知识分子的宿命



这个民族下对上的文辞谦卑,可从历代的文献中看出,从司马迁的“欲广主上之意”到司马光的《进书表》,那一份舍我其谁的“忠”,是让人叹服为止的!南海康有为在其《公车上书》中如孝子进药方给病人般,“竭尽其愚,惟皇上采择焉,不胜冒昧陨越之至。伏惟代奏,皇上圣鉴,谨呈。”《上清帝第四书》有句:“窃职前月不揣狂愚,妄陈大计,自以僭越,干犯重诛,待罪弥月,惶恐战栗,乃蒙皇上天地包容……再竭愚诚,为我皇上陈之……”

专制社会沟通如此困难,人民对最高主子写封信得堆砌多少谦卑的词汇!这些“全面的恐怖,全面的孤独,全面的屈从”最后把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一份精神自虐已经外化到行动,内化到心灵语言,称人必是“高姓大名,”“令尊、令郎……”,屈从贬损自己则“贱内、拙荆”、“拙作”、“犬子”……呜呼!吾民族文人果繁文缛节如此乎!果谦卑如此乎!

古者已逝,风范长存,虽偶有自虐艺术杰作,然毕竟创作于1911年以前。嗟夫1911之后,大清帝国崩颓之后,仍有许多名宿大师作令人瞠目语,试为君叙之——

胡适,中国文艺复兴之父,其学术上的成就和自由、宽容的理念,我十分推崇。他的和平渐进主张,自由主义信念,为中国所最缺。他所经受的英美式民主熏陶是鲁迅所缺的,由于鲁迅缺乏此训练,故鲁迅晚年偏激孤愤,走上民粹主义之路,文化判断全盘失误。但胡适也缺乏鲁迅“持不同政见者”的斗士气概,他虽也偶批孙中山、蒋介石小节,但下面这样的话,岂是一位贤哲能说得出来的:

依我的观察,先生是一个天才,气度也很广阔,但微嫌于细碎,终不能“小事糊涂”。

——《致罗隆基的信》(1935年7月26)

这几年之中,全国人心目中渐渐感觉到他()一个人总在那里埋头苦干,挺起肩膊来挑担子,不辞劳苦,不辞怨谤……

——《政制改革的大路》

惟胡适能做此文句,方能做“外交代表”、“院长”……呜呼!比起胡适来,其它文人不更等而下之乎!像钱穆听了蒋死,如丧考妣,苏雪林称“蒋公岳峙渊停……”

鲁迅未能活过1936年,要是活到1949年后,亦不知是步郭沫若后尘,还是蹈储安平复辙?

看完了右派文人的文辞,再见识见识左派“大师”的名篇,吓都能把你们吓死!——就是那位骂鲁迅为“不得志的法西斯蒂”、“封建作孽”“连资本主义都不懂,何况社会主义”的杜荃先生,而今的红顶文人郭沫若同志激情喷涌,诗作连连。

灿烂英雄像,辉煌时代光。伟大熔炉威力,好铁炼成钢。阶级感情充沛,主席思想澎湃,滚滚似长江。一气呵成后,锤炼百千方。三过硬,三结合,几星霜。屠熊刳虎,激荡风雷震八荒。实践延安讲话,体现建军纲领,笔杆变真枪。亿万欧阳海,工农待颂扬。

江水翻金浪,汽笛震天鸣。万面红旗招展,游泳五千兵。迎接亚非战友,团结作家反帝,胜利在前程。改地翻天力,水上筑长城。战歌壮,晴天烈,大桥横。豪情奔放,万岁欢呼天地惊。回看人群岸上,挥动彩花乱舞。鼍鼓压雷霆。长江横渡毕,领袖笑容生。

一总分为二,司令部成双。右者必须炮打,哪怕是铜墙!首要分清敌友,不许鱼龙混杂,长箭射天狼。恶紫夺朱者,风雨起苍黄。触灵魂,革思想,换武装。光芒万丈,纲领堂堂十六章。一斗二批三改,四海五潮小将,三八作风强。保卫毛主席,心中红太阳!

鼍鼓云霄入,火炬雨中红。千万人群潮涌,上海为之空。昨日天安门外,主席亲临检阅,今夕一般同。请莫徒惊讶,主席在心中。颂公报,歌决定,庆成功。普天同庆,八届新开十一中。创造上层建筑,扫荡蛇神牛鬼,除去害人虫。深入新阶段,革命鼓雄风。

除了以上“至今犹觉很新鲜”的诗作外,郭公还给鲁公设计了一条光辉道路,左派文人们看来也必像高尔基一样,不会步储安平之复辙——

鲁迅愿意把毛主席和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引为同志”而能“自以为光荣”,在我看来,这可以认为是鲁迅临死前不久的申请入党书。毛主席后来肯定鲁迅为“共产主义者”,这也可以认为鲁迅的申请书已经得到了党的批准。

今天我们的时代比起鲁迅在世的当时,在一切条件上都有天渊之别了,我们每一个人差不多都有毛主席语录、毛主席的选集、毛主席的诗词。入目有辉煌的成绩,入耳有浩荡的歌声。我们还可以亲眼看到毛主席,亲耳听到毛主席的指示。我们是多么幸运啊!


鲁迅如果还活在今天,他是会多么高兴啊!他一定会站在文化革命战线的前头行列,冲锋陷阵,同我们一起,在毛主席的领导下,踏出前人所没有走过的道路,攀上前人所没有攀的高峰。

死穴:中国文学的练门

死穴:中国文学的练门


    我们这几代人不可救药的地方之一,在于我
们中武侠毒太深——一出手就是江湖语言。当然
江湖语言比起朝廷语言、庙堂语言、翰林院语言来
说,还有点野性,有点活力。朝廷语言也可能温吞
水似的说:缺点,翰林院语言或许文绉绉地说:弊
端,而江湖语言只能称之为:死穴。
    希腊神话中有英雄阿卡琉斯之踵,因为脚跟
的火候不到,成了英雄的致命弱点。中国武侠传
说中的侠客的练门,即类似于阿卡琉斯之踵。练
门是那种能被对手~剑封喉的地方。练门被捏
拿,也就等于死穴被点住。
    尽管我们时代的传媒封侯晋爵似的给许多老
而不死的前辈封为“大师”,“大师们”也真的俨然
以大师自居,但在骆爽看来,喜剧的过程是这样的
——这些所谓的大师在3040年代都是些三流四
流作家、学者,他们同时代的顶尖高手或者在生命
的秋天里自然倒毙(如胡适、林语堂),或者没有逃
脱集体癫狂的迫害(如老舍、罗隆基、储安平),在文章、学问上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赢家,但他们输掉了生命竞赛。
时代传媒上的“大师们”很能活,他们赢了生命竞赛,而凑巧中国
是一个老年文化的国度,于是大器老成,“大师们”纷纷登基加
冕。
    比这些“大师们”年轻一些的中年作家和中青年作家基本上
是荒漠中的一代,他们所受的教育有限,自由思维和自由想象的
能力也极可怜,不足道也。最近有一位风头正劲的中青年作家,
写了一部厚度能够与板砖比美、能砸死人的长篇后,就大言不惭
地说索尔仁尼琴不过尔尔,真让骆爽先生为中国还有这样感觉
良好的作家拍案惊奇:时髦作家的神话是怎么造的?技止此耳!
    与传媒和同时代作家赛跑的作家注定是小作家而已,大师
只与时间赛跑,哪怕作品在抽屉中沉睡多年。
    浮躁、急功近利只是当代中国文学病症的表像。在功利的
驱动下,我们看到的是作家勇气的丧失和同情心的麻木,想象力
的贫乏和语言的陈腐。
    死穴何在?练门何在?我以为作家的环境和素质都是要命
的。从环境上而言,出版自由、思想自由、言论自由的可操作性,
对作家是至关重要的。没有这些自由的可操作性,我不相信能
出现真正的大师。即使在极权专制的封闭社会能凤毛麟角似的
闪现几个叛逆的文学天才,但更多的文学天才被无情封杀了。
作家好比一条蛇,捏住了以上的自由,就好比捏住了蛇的七寸。
    从素质上而言,这几代作家命中注定要与他们的先天不足
搏斗——看看学校里是什么样的教育吧,它培养出一代代朝廷
写手、庙堂写手、翰林院写手甚至江湖写手,但没有真正的文学
家。这几代作家的营养来源完全与八面来风相反,是受着单一
思维模式的训练,成千上万的学子读着同一篇政客的文章,念着
同一个文坛盟主的经文,他们的脑袋在酱缸里泡得够久,足够生
蛆的了。这种素质想成为大师,我骆爽可以像伍子胥一样把眼
睛悬于城门之上,看帝国文坛的盛大演出。
    司马迁先生曾说要破万卷书、行万里路,当代中国的中青年
作家破的书既可怜,行的路也不见得比古人高到哪里去。因为
户籍制度和单位体制,使许多人包括作家的活动半径只局限于
自己的城市甚至单位,他们不能像胡适、鲁迅、林语堂、老舍等人
今年在北京,明年在上海,后年就可能到厦门甚至美国、英国了。
他们会为了能公费出趟差旅游而沾沾自喜,会为了能别人出钱
参加一场笔会而津津乐道,这种眼界小得可怜之辈能写出大气
磅礴的作品,岂非咄咄怪事?当然你也可以说生活无处不在。但
是眼界对于作家来讲是有宽窄高下之分的。骆爽先生对司马迁
前辈的话十分赞同,还得补充一句:识万种人。作家的功夫应是
识破人心,写出人类的生存痛苦和心灵挣扎。“破万卷书,行万
里路,识万种人”,我觉得好的作家应有这些条件。我骆爽确实
难以想象:一个一辈子就在一个单位混、捧着个铁饭碗的人,能
成为什么优秀作家。
    中国当代文学的悲哀还在于它的近亲繁殖和圈子化。我们
看当代作家、文人有几个不在文化圈混的(包括写作者骆爽本
)?文化圈外的作者又有几何?这也难怪,计划经济把一些文
化精英都弄到传媒、文化衙门这样的单位,他们大多也缺少在文
化职业外谋生的经历,使他们的作品异常苍白。从底层出来的
作者往往又教育水准不够,写出的东西太过肤浅。文学成了文
人的专利.这是中国文学的死穴和练门之一。
    死水养不了活鱼,没有竞争的出版体制和作家体制也孕育
不了好的作家。我们的一些作家生活得实在是太舒服了,他们
丧失了作家的良知、勇气和刻苦精神,但磨炼了自己的炒作、吹
嘘、作秀、糊弄读者的能力。我为他们能力的此消彼长而感到好笑。
    死穴是指出来了,练门也已摸过一把,当代中国文学的希
望,我是不准备指望这一批老不成器、老不晓事的老大师们,也
不指望那一群先天不足的中青年作家兼吹家,我指望着那些闭
门苦练、十年磨一剑的沉默着的文坛后来者。或许他们能够为
时代写下证词,他们的作品能够穿透人类的良心,在时间的隧道

里能够顽强地坚挺下去。

防民如防贼

防民如防贼

一个优秀的学者必不只是两脚书橱,把考据、引证工作做得精细到毛发与坟墓,一个优秀的学者要有简洁的天才,防止似是而非的东西,用波普的思想是“证伪”,比如钱穆的“传统政治不专制”说,胡秋原的“中国传统重自由”说,使人痛感他们是很优秀的书橱,却不是优秀的科学的工作者,这些国民党的准御用文人,和其它独裁的党派的文棍一样,淆于真知,作一些欺世之谈,维护传统的终极目的,还是维护独裁、极权者的现实利益。

胡秋原的“传统重自由”的证据,便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表面看来,统治者似乎不想防了,要疏、要导,骨子里的东西,正是害怕言论自由。历代统治者通过一统意识形态,不仅防得很好,而且技巧之高,学问之深,令人瞠目。从孔子的“三讳”到历代文字狱,一部中国传统,写满了专制的血腥,对言论自由的强暴。

岂止是防民之口,统治者简直是防民如防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古训犹在,这是愚民的最高法则。所谓“仁”,根本不是现代意义上的人道,因为它没有“平等、自由”可言,“仁政”只是统治者的恩赐,给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套把戏下,吃人的礼教屡屡上演。而民本主义也与人本主义大相径庭,它是在承认绝对专制下,对民情的一种缓冲,希望统治者“爱民如子”以达到御民、用民的长久,从理论到实践,从科学到仕途,一系列操作,农业社会的小民们没有丝毫自由。虽是私有制,但私有财产得不到保障,皇权无法无天,依然是“率士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是皇有制。户籍制从秦汉开始,小民们只有“无私奉献”的义务,没有“过问国事”的权利。

儒教实施攻心之术,法家推行治身之道。漫长的专制社会里,统治者外儒内法,对小民严刑以待。法家的“法治”,与现代民主社会建立在民意上的法治,有天壤之别,现代民主法治、立法、司法都来自民选议会的决策,而法家的“法治”无非是“明主峭其法而严其刑也”,要“使民畏之,然后恐惧,变其节,易其行……”

但是,由于儒学是理论指导,人性本善,教化至上……期待贤人出现成了传统文化中最久远的顽症。“小民、草民、贱民们”对待“青天、皇帝”是坚信不疑的,却从未想到,人性中的恶的层面,小民与大人们是一样的,更何况,在专制体制下,权力不能制约,官大人们的腐化堕落比小民厉害得多。个人的品质是无法保障的,现代民主制的权力制衡,却能保障。再恶的官吏也无法在民主制度下为所欲为,何况民主政治推崇公开、透明度。

中国的百姓要想进入现代社会,必须在心理上消除对官大人的自卑。见官腿就软的病态一日不除,奴才依然繁茂昌盛,民主和现代化就与中国人绝缘,马屁依然发达得很。个性与人格独立就无法成长。

要使那些标榜“爱民如子”或自称“公仆、服务”的家伙有所忌惮,人民必须有投票罢免他们的权利,让他们像儿子孝敬父母一样,“爱民如父”,而不是让他们嘴上“服务”骨子里防贼的愚民政策得逞。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不要向他们乞求,感激你本来应有的权利,也不要希望、幻想他们是“青天”,你把他们一个个当贼看,提起神,睁大眼,看他们怎么从纳税人腰包里掏钱,变“防民如贼”为“防官如防贼”,警告他们:“我是信不过你们的,你们必须好好干,否则,我们要请你们下台!

性劳模潘金莲综合症


性劳模潘金莲综合症

 自有内事迎郎意,殷勤爱把紫箫吹 ——《金瓶梅》
一个人生存的幸福和目的如果只是吃吃睡睡,那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不是一头畜生吗?   —— 《哈姆莱特》

  1200年前,暗夜,长安。
  那个年轻人在客舍的孤灯下一定也做着求名求利求官的梦想。他有什么做梦的资本呢?青春体力,不稀罕,首都长安的体力打工崽排队等饭碗呢;财富,看来也比不上网络新贵、地皮开发商、走私贩私者;家庭背景,当然也不是大唐帝国的高干和太子党------他甚至不能挥刀自宫或者像河莉秀一样变性,因此一朝选在君王侧的梦想也不现实。
  他究竟有什么呢?左边是他的文采,右边是他的灵魂。 他本能地知道:除了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卖与帝王家,他别无生存和发展的良方。
  但他还有进一步的本领,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美丽的女人,玉体可以横陈在任何对他求名求利求官的梦想有帮助的人面前。
  他先是把自己幻化为一个女人,献给了一位张老爷。因为只有先过了老爷这关,才有可能达到皇帝的朝廷。(可怜哪,好象处女要出台先得让龟哥先上一把,然后才试营业。)老爷的级别据说是很高,在那个普遍附庸风雅的年代,部里的官老爷借势成名,成个什么著名诗人也不是难事。
  名流需要老,春鸡需要嫩。” 1200年前的这位年轻人向张老爷奉献了如下诗篇《闺意献张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用现在网络美女作家的话说,就是我还是个处女
  张老爷答得也妙: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看来处女不仅美丽温柔,还能歌善舞,颇具超女的实力。
  这首《闺意》不仅入选了各种唐诗版本,而且得到高度评价:文人相重,酬答俱妙,千古佳话,流誉诗坛。
  《闺意》的媚意一致如此,千百年来都很少人批判质疑,都在欣赏把玩。而我拜占庭先生愿意做头一个,拿《闺意》来向中国文化人的潘金莲病开刀。
  各位都看过古典名著《金瓶梅》,知道其中有一美眉叫潘金莲的,这女子要生在网络时代,那早把网络上那些贴风骚照的美眉、写性爱自传的美眉、发叫床呻吟的美眉比下去了。除了会在西门庆的后宫中争风吃醋,搞床上床下的权力斗争外,此人的床上功夫也好生了得。除了会自有内事迎郎意,殷勤爱把紫箫吹,她还有一种喝尿神功。《金瓶梅》第75回,西门庆一边与章四儿做,一边以性劳模潘金莲的先进事迹教育章四儿:你五娘怎的替我咂了半夜,怕我害冷,连尿也不叫我溺,都替我咽了。果然,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章四儿也属于好教育的,西门庆真个把尿都溺在老婆口内。
  千百年来,中国变态的权势恶棍,皇帝以及西门庆这样的官商一体的小皇帝土皇帝们,不仅以让人民为他们自有内事迎郎意,殷勤爱把紫箫吹为乐事,而且也在人民的口中撒尿撒惯了。紫箫以各种方式堵住人民的喉管,当然就不知道喉管还有言论自由的作用。(在美国电影《刺激1995,肖申克的救赎》中,有一处吹箫反吹箫的精彩对话,三个同性恋、变态狂威逼一个落难的银行家囚犯给他们吹箫,银行家囚犯回答:你敢塞进来,我就把它咬掉!
  变态狂威胁说:那我就打烂你脑袋!
  银行家囚犯回答:那只能让我咬得更紧,人死的时候咬的力气更大。““反吹箫因为反抗者的坚强意志而成功。)千百年来,正是因为有了无数性劳模潘金莲,以及无数知识分子患上了性劳模潘金莲的综合症,他们朝思暮想的就是给皇帝吹箫喝尿,通过曲学阿世、撒谎献媚、精神自宫、后庭花开、上表叫床、帮主子给其他奴才洗脑等多种方式完成求名求利求官的梦想(一如性劳模潘金莲与陈经济干了,当然也容不得春梅不干,也得把她拖上床,玩把老汉推车的游戏)。
  后宫的大门是开放的,不过只对美女和床上功夫好的啊;朝廷的大门是开放的,科举的道路是开放的,不过只对身段柔软的和笔上功夫、嘴上功夫好的啊,会搞精神吹箫喝尿的优先。天下英雄入吾彀中,那意思你们还听不出来?天下美女入吾宫中啊!
  《波斯人信札》中,有段阉奴总管致主人的信说:后宫美女越多越好管理,因为她们都要争宠。看来市场的供求关系是很起作用的。但是波斯的后宫美女是不是下作到吹箫喝尿,我并不知道。
  因此,从中国文化人的潘金莲综合症角度考察文化,许多疑难杂症就不难有诊断了。
  什么时候,中国的学者能看清潘金莲综合症的副作用? 什么时候,中国文化人的潘金莲综合症能彻底消失?

  什么时候,一头糨糊的人们,能对为有潘金莲综合症的人和潘金莲综合症唱赞歌,有清醒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