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8日星期一

如何宰杀一条文人

如何宰杀一条文人

宰杀一条鳄鱼,只是为了制取一只鳄鱼皮的坤包;宰杀一条文人,难道也是为了做一只文人皮的公文包吗?
写下这个题目时,心里哆嗦了一下。想象到诸位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眼光来打量这篇文章——你小’子在耸人听闻,还是在哗众取宠?文人能用“一条,,修饰吗?并且“宰杀”?你小子好大的胆也好大的口气!我当然知道我在犯一个低级语文错误。20多年前,我们的启老师曾告诫过我们:人要有一位,猪要有一头,鱼、蚯蚓才用一条。20多年后,我们满面尘霜,在感叹中华语言的精美、准确时,想到天地万物的等级辈分是错不得的,这才恍然若悟到:原来我们的语言设计师们早就安排好了等级秩序。而西方语言在这方面就差多了:万物尊卑有别,怎能以一区区“aanein”等等敷衍了事呢?
可是,我也记得老帕斯卡的一句话:  “我认识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他的这句名言明显有愤世嫉俗的嫌疑。不过也给我们提供了另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如果老帕斯卡用中文写作的话,那么他将会不会说:  “我每多认识一条人,我就更喜欢一位狗。”我想会的。
我本来想把这篇文章题为《如何“宰杀”一条人》,但这个题目太大,得写一部专著才是。况且鲁迅也作了历史性的研究——我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看到半夜,见满纸上歪歪斜斜地只写了两个字——“吃人”!吃人和宰杀是一个意思。因此,想了解如何宰杀一条人,看看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也能知其一二。
宰杀一条文人的大套路可以与宰杀一条人相同,正如知道做鱼的方法,那么宰杀鲤鱼和宰杀草鱼的方法可以一样。但是鉴于东方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宰杀不同的鱼种,当然可以采用不同的方法,以使口感更好。
宰杀一条文人有什么特殊的好办法呢?老舍有篇小说,讲一位古玩收藏家爱古玩如命,最后因为古玩而成了汉奸。“好什么,就死在什么上。”老舍的结论如斯。西方的间谍电影中也有对付对手的高招:  “他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抓住他!”那么,文人好什么呢?除了普通人的酒色财气、声名、官位之外,文人有文人的特殊的弱点——他们的文章自恋症、他们的名誉欲、他们的依附权力癣。
你们不是有文章自恋症吗?在诗书立国的时代,在大批判开路的时代,你们的这种愿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吗?李世民曾拍着自己的鱼腩肚说:“天下英雄,入我毅中矣!”你们不是觉得自己“腹有诗书气自华”吗?来科举场上驰骋你们的笔法吧!你们不是觉得自己的文章可以献给君王邀宠吗?去献书上表以求恩典吧!你们不是想当主子的文字打手吗?挥写你们的雄文吧!我想,李世民们肯定有一副消化能力极强的胃,你们在献上文章的同时。就完成了被他们宰杀的过程。
“文章天下第一”,这是我们文人才有的荒唐念头。一部书被顶礼膜拜,一个文人被奉为祖师,在这里是寻常现象。书籍写作被称之为名山事业;出版文字是梦想流芳百世。所以要想文人听话,就得捏住文人的喉管。文人想要说话,想要发表作品,想要出名,那么控制出版和传媒,就等于捏住了文人的生命线。你们不是要出书和出名吗?那么奉献你们的个性和人格来!想要写作自己独立的看法,门都没有!新闻和出版检查就这样慢慢地把文人的血肉吸干,成为一具能写作的行尸走肉。还有一种方法来宰杀老文人,即给他们堆上无数荣誉,让他们变得只会写作颂歌和寿联,只会赶堂会和饭局。那么这种文人也就虽活犹死,像木乃伊一样了。冷冷的刀子和香香的饭菜一样,都是最好的宰杀文人的武器。
除了捏住喉管和恩赐粮食外,宰杀文人的妙法莫过于利用他们的权力欲了。他们不是朝思暮想“不才明主遇”吗?那么就施给他们一点雨露好了!他们可以为主子效命——主子寻花问柳,在他们的笔下成了风流倜傥;主子杀人如麻,在他们笔下成了替天行道……他们不仅是体制妖术的维护者,也是体制妖术的制造者。当然,搞到最后他们也将沦落为体制的受害者。历史上多少大红大紫的御用文棍、红顶文人,不是被当朝的统治者宰杀,就是被后来的统治者宰杀,这正应了那句俗语:  “试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他们的人生也活得屈辱、可怜、卑鄙,活得很累啊!   

在专制、极权的铁网下,坦率地说,文人的命运确实不如动物。所以我在文章开头的语法错误,在现实中一点也没错!会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一条文人对着一位狗或一位猫,辛酸地说:  “先生,你知道吗?我们还不如你们呢。你们可以作为宠物被养起来,而我们,只不过是一只被猫捉住了的老鼠,一生受尽猫的戏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它老人家宰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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