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2日星期二

文化补药与泻药

文化补药与泻药


    二十年来,我“读书破万卷”是毫无疑问的,遗
憾的是,依然常自感“下笔如有鬼”。环视大陆文
化江湖,多是些小男小女老男老女顾盼自怜,顾盼
自“雄”。我百思之下,似乎发现了这一代人的病
根内因在哪里。
    这一代文化人,自80年代国门重开之际,从
尼采、萨特、弗洛伊德、荣格、弗洛姆、马斯洛、哈贝
马斯、哈耶克、德里达、韦伯、卡夫卡、佩斯、帕斯、
艾略特、福克纳、雅斯贝尔斯、海德格尔、福柯、萨
伊德、亨廷顿、汤因比、魏特夫、博尔赫斯到胡适、
林语堂、徐志摩、陈序经、梁漱溟、梁实秋、李敖、柏
杨……诸种文人,诸种学说,全都涌进或重现“大
陆文坛”。这以上所列诸人的著作,对于不同心态
的学人而言,皆似一剂荆文化补药,直补得晕头胀
脑、昏天黑地。不学无术、故作高深的文章里,这
些人的“警句名言”已成海马、鹿茸等春药之势,以
弥补文章作者胆识才情的萎缩和无能。一顿“克
斯日”、“格尔说”的绕口令式名词轰炸之后,无知小儿
必为之震慑:这才是学术著作呀!(余光中嘲讽为:“瞎说猪
!)
    我自己在近十年来的写作生涯中,也不免为以上某些文化
补药补得两眼冒火,呈消化不良、滞胀腹积之势。然而我在读书
破万卷之后,发现这“破”,不仅是要读熟读透,更重要的是读破
——砍破其中的文化迷雾,爆破其中的文化僵尸,而不是庸人俗
物在虔诚诵读、滚瓜烂熟时把书页翻破之“破”。
    我痛感,光服文化补药是不行。正如天体物理学家论证宇
宙也是有限的,我相信人的大脑记忆大约也是有限的吧?脑中
堆积了一堆文化废料、学术垃圾,再补,也是无济于事的。那些
“放之四海皆不准”的教条,那些陈腐的学究文章、警句名言,那
些散发着马王堆干尸、秦皇兵马俑气息的文化观念,那些从文革
时小学教科书就灌输的谎言,像裹尸布、裹脚布一样紧紧缠在我
们这一代文化人的灵魂深处。不破不立,不“除四旧”,就无法
“布四新”,从80年代至今,新玩艺儿布得够多的了,可脑中这旧
东西竟是像魔鬼靡非斯特一样驱之不去。
    我为自己捉脉,也为与我同时代的文化人捉脉,发觉文化乱
补其实于文化壮阳丝毫不补,大黄巴豆不到,滞胀腹积不除.依
旧是一介旧时代的文化病夫,像废都中的那些文化废人一般。
方今之计,唯以上吐下泻,把脑中那些积年的污垢吐泻掉,方可
谈文化进补,——在这一泻~补的大折腾中,能保住文化小命不
死,再“茁壮成长”,如是,追步超越“五·四”先哲,指日可待。至
于在这一泻一补中一蹶不起者,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物竞天
择,择优汰劣,也无足惜。
    由是,想起了五‘四时期的先哲,以“德先生”、“赛先生”挂
帅,是为一剂文化大补药,以打倒孔家店、批判专制文化为开路
先锋,是为一剂文化大泻药;补泻之间,相辅相成,互为转化。这
一补一泻的真谛,便是我骆某理解的“五·四”精神。
    一个强大年轻的民族不会拜倒在他们的首领脚下,如罗马
的布鲁特斯之于凯撒;一个坚强壮毅的文化人也不需要那么多
形形色色的文化偶像做为朴药,只有弱者才以补药掩饰自己的
脆弱与无能。文化巨人常常击碎偶像,自己曾膜拜过的偶像,也

击碎庸众正在膜拜的偶像。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