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31日星期日

自由之翅


自由之翅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过举翅飞翔的欲望?假如人既具备人
高贵的智慧。又具备鸟类的翅膀该多好啊!那时人将飞越尘
嚣,观察更广袤的世界,摆脱一切外加的束缚……但是,这仅
仅是文学家的白日梦而已!人既不能举起自由之翅,于是在
潜意识里希望占有那些能飞翔的东西,通过把一只只美丽的
鸟锁进笼中,通过它们的不再飞翔,实现了自己潜意识的“飞
翔”!
    我读到这样一篇精短的散文。我敢说它是我此生读过的
最隽永最震撼人心的佳作之一:(自由与生命)。那个南卡罗
来纳的12岁小男孩索尔·贝洛,因为美洲画眉鸟的美妙绝伦
的歌声。捕了一只养在笼中。第二天。画眉妈妈在笼前一口一
口地喂小画眉食物。男孩很高兴。第三天早晨,小画眉已无
声无息地死去。
  小男孩百思不解。鸟类学家阿瑟·威利听后说:“当一只
美洲母画眉发现她的孩子被关进笼子后,就一定要喂小画眉足以致死的毒莓,她似乎坚信孩子死了总比活着做囚徒要好
些。”
    索尔·贝洛写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捕捉任何活物来关
进笼子里,因为任何生物都有对自由生活的追求,而这种追求
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这是遥远土地上一个普通小男孩微不足道的小故事。但
是夏天,每当黄昏把余光散射在公园的树林湖泊时,我就看见
成群的父亲母亲带着他们的小孩,举着捞蜻蜓的纱罩(或捕蝉
的纱罩,或钓青蛙的竹竿),在草地上东捕西扑,不时传来“捉
住了!捉住了!,.的欢呼!那些红蜻蜒、黄蜻蜒的美丽的头颅、
透明的翅膀,在儿童的小手上纷纷坠落。
    晴朗的日子,我喜欢去公园里、树林里、草地上散散步,总
能看到一群群遛鸟老人提着他们的宠物.招摇而过,那骄傲的
神情仿佛他们手中举着的不是鸟,而是王公贵戚之家祖传的
族徽。当林中晨风吹拂,晓光普照之时,那块厚厚的蓝棉布黑
幕般搭在鸟笼上,阻隔住鸟与外部世界的沟通,那些红子、百
灵、蓝靛频、红靛颏、画眉绝对属遛鸟老人的私有物。不叫的时
候就遮盖起来。当沉重的幕布揭开,鸟儿呜叫之时,我有一次
试图走近观察,老人往往极粗重地断喝:“远着点!
    ——这就是我们某些老人的业余生活,他们的“老有所
乐”乐就乐在笼子和笼中物的鸣叫之上。在城市单调、焦灼的
生活中,有时我坐在陋室的窗前,眼望灰蒙蒙的天空,耳听屋
外麻雀们叽叽喳喳的叫唤,心中突然闪念:这个城市美丽的鸟
和他们美丽的翅藏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在公园里、树林里、
湖泊上自由飞翔的都是极笨拙难看的灰麻雀、黑乌鸦之类,他
们的模样如此机械一律,那些红的、黄的、绿的、色彩斑斓的鸟  和翅膀哪里去了呢?答案在老人们的笼中,听说颐和园、圆明
  园的水泊上,黄昏时分,总有一些老人耐心地静守,撒下谷物
  作诱饵,他们的眼睛像猎鹰的眼发出贪婪之光,等待美丽的翅
  膀驾着黄昏的光降临。
    夜里,我的瞳仁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夜黑得像塔希提岛
黑人少女黝黑发亮的皮肤。朦胧中我仿佛看见,那些可怜而
愚昧的遛鸟老人举着他们的鸟笼,渐渐地,他们自己幻化为一
只只丑陋的鸟,在一只只更太的笼中被他们的上司、父母、传
统之手举着,笼中有鸟,鸟外有笼,一层套一层,也不知道有多
少层鸟笼,像一只百宝盒一样,大盒子套小盒子,小盒子套小
小盒子……他们之所以这么津津有味、孜孜不倦地提笼架鸟,
是因为那笼中笼的幻影已不自觉地在他们心中扎下了根,既
然自己也不过他人的笼中物,那就必须再提一小笼来寻求心
理平衡。
    但是黎明中我听见了窗外鸟羽的振颤,划破寂静的长夜
与凝固的空气。遛鸟老人会死去的。会有那么一天,在一个
鸟类博物馆里,展示那精美而显古老破旧的古董鸟笼,讲解员
对着孩子们说:“从前在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有一群遛鸟老
人,把美丽的鸟捉来,关在笼中,提着它们招摇过市,这件事已
过去若干年了,现在只剩下这些鸟笼已没有实用价值,作为历
史文物了……”
  、有一个索尔·贝洛式的12岁的小男孩会发问:“为什么他
们要把鸟关起来,不让他们飞向白云蓝天之间呢?不让他们
在森林湖泊问自由地歌唱呢?
    ——这也是此刻我不断地向人类的良心发出的逼问,以

及我写下这篇文字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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