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1日星期一

像条人那样活着

像条人那样活着

暗夜。顶着星光回家。出租车司机在唠叨个不停,说自己一天漫长的工作,说自己每个月像来例假一样难受地交一回的“份儿钱”,然后说到自己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乘客:“这不,刚才下车的那两位,看样子像写字楼里面的经理,在我车上骂了半天,其中一个人说:‘早晚到年底我得开了这丫的’。您说这人怎么这样?

我在车后座,听后黯然无语。开了,就是解雇、辞退等等的通俗说法,前一位乘客看来像是某公司的主管,因为员工不合心意,要开了那员工。

解雇,是人类的一大发明。丛林动物看哪厮不顺眼,就用牙灭了它。而人类要文明得多,也要面具得多。公正地说,解雇比大锅饭是一种进步,没有解雇,则人的惰性无法克服,人才和企业也无法竞争;关键的问题在于与解雇配套的一系列社会和文化软件。

打工族大多数害怕解雇,这是他们头上永远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对这权力的滥用也会伤及雇主自身,最著名的企业案例就是亨利·福特解雇了雅科卡,使企业效益下滑,而雅科卡又挽救了克莱斯勒公司,成了上个世纪8090年代的企业英雄。

雅科卡在自己被解雇时想到了那些曾被他解雇的普通人,那时他的同情心好像又回来了——当然他在位的时候会理直气壮地想到:企业不是施粥棚,应该而且必须解雇人,同样,人才也可以抛弃文化不良的企业。

但是,那些在底层的、缺乏就业竞争力的人呢?他们的汗水、泪水,他们的劳累、害怕,当然,也有他们的愚昧和无知。因为对贫穷和失业的恐惧,才有那么多打工仔在韩国女老板面前跪下而只有一人站起反抗;因为对贫穷和失业的恐惧,才会经常听到某女工又被老板脱衣搜身的故事。在权力和金钱面前,人是一种十分脆弱的动物。

想起了卡夫卡的小说《审判》,那个主人公K奔走在莫名的恐惧中,最后被两个黑衣人挟持到采石场处决,他看见有一扇窗户开了,有人探出身子,那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甚至整个世界?刀子捅进K的心脏时,刀子还转了两转。K说道:“像一条狗一样地死去。”

这是虚构世界的情景吗?我希望是。我还希望:人类,无论是雇主还是雇员,都多一点点同情和理解,因为无论是老板,经理,员工,无论什么职业什么阶层,他们的名字都叫“人”!


智利诗人聂鲁达在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候,曾写道:“我走在城市这一条和那一条寂静的街道上,看到了更多的爱、更多的爱,从我的眼中流到我的心中。”我梦想着,卡夫卡的那扇窗户就是为人类而开的,一扇,还有一扇,全都打开了;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全都出来了,对他们的兄弟说:“要像条人样地活着!”透过我们的手,我们的眼,我们的词汇和嘴唇,将更多的爱、更多的爱在暗夜里流到你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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